呃,那張薩普娜的海報中,有這麼一行句子......我們的苦難是我們的宗教,差不多是如此。那讓我想起別的事。幾天前,警察又來,拆掉貧民窟中的一些屋子。看著拆除作業時,我附近的一個女人說......我們的本分是工作,還有受苦,印象中差不多是這麼說的。她說得非常平靜而簡單,彷彿她已接受那本分,已認命,已完全理解那本分。但我不懂,我想我永遠不會懂。因此,我們或許可以談談這個,談人為什麼受苦?壞人為什麼受那麼少苦?好人為什麼受那麼多苦?我是說,我不談自己,不談我受過的所有苦。我受過的苦,大部分是我自找的。老實說,我帶給別人許多苦。但我仍然不懂,特別是不懂貧民窟居民所受的苦。因此......受苦。我們可以談這個......你們覺得呢?
---《項塔蘭》p. 312
《項塔蘭》大概是我買過包裝最為精緻,也是最厚的一本小說(金庸不算,因為那是借的)。在這裡,我便藉著項塔蘭中的「受苦」,來談論網絡社會中脫落的問題。
網絡是節點與節點間交織的複雜關係。傅科喜歡談權力關係網絡,Latour或許會談行動者組成的網絡,金融業可能去談金錢的流動網絡,而科技人則關切資訊的交換網絡。這些確實都是網絡,多數人在不知不覺中生活於這堆網絡當中。愈能掌握網絡的,愈能展開掌握時代脈動,股票市場是一個例子,時尚社群也是個例子。但是,有些人似乎與網絡斷了線,脫落了!
曼威.柯司特(Manuel Castells)用switched-off(夏鑄九等人譯為斷了線的)來表達這群無法連結上網絡的人們,猶如閘道被關閉般,被網絡排除在外,形成了被網絡社會所排除的第四世界。網絡的排他性有相當程度受到意識形態影響,《項塔蘭》中的貧民窟就是個好例子。貧民窟出現在孟買各個角落,工地旁的低薪工人與其龐大家屬所形成的貧民窟,還有傍著富豪家庭所衍生的僕役貧民窟等。貧民窟和富豪住宅雜處於孟買當中,往往隔著一條街,就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光景。這些貧民窟的勞工不受重視,隨時可以被替換。貧民窟更是在工程結束後,立即面臨全面拆遷的窘境。貧民窟的人,似乎生來就是受苦的命運。
要擺脫斷線的命運,唯有重新接上網絡。然而,要成為網絡的一份子,勢必要有成為網絡節點的價值。Castells認為非洲地區正是缺乏了作為節點的價值,因而被排除在這個基本上還是由西方所掌控的網絡。因此,
在這千禧年之末,從前所謂的第二世界(國家主義世界)缺乏統御資訊時代力量的能力,已經瓦解。在此同時,第三世界作為一個有關連的實體也已消失,它的地緣政治意義空洞化,而它們之間的經濟與社會發展呈現高度分化的狀態。然而,第一世界則是尚未完全擁抱新自由主義神話的世界,因為一個新的世界----第四世界已經浮現了,它包含遍及這個星球因社會排除而造成的各式黑洞。
----Manuel Castells 《千禧年之終結》 p. 172
創立另一套獨立於西放價值的網絡或許是個方法,黑幫份子的非法網絡即應運而生。但黑幫網絡卻不是完全獨立運作,仍不免與主要的社會網絡連結,像是黑錢的漂白、警察賄絡等等。《項塔蘭》中的林巴巴在種種機緣之下,先住進了貧民窟,感受到印度底層人民的生活。隨後又進入了孟買的黑社會,從事各種法律上睜隻眼閉隻眼的工作。隨著故事進展,我們得以理解貧民窟和黑社會之間的密切關連,也藉此理解這個龐大網絡的運作。
網絡終究包含了所有的存有,若你被排除在外,那麼你根本就不存在。這正是網絡運作下的社會寫照!作為私人企業,或許可以只考量商場上的利益,而排除其他缺乏商業價值的節點;但作為國家決策的政府則不能不管那些脫落於網絡之外的。即使台灣被外界稱作科技島,擁有傲人的資訊網路普及率,但城鄉或數位落差卻日漸加劇。我們除了順應網絡的邏輯之外,似乎也該想想該怎麼讓那些脫落的重新連上網絡。或者,採取另外一套抗拒的方法!革命已不再是個有效的法則了。
留言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