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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跟著我的閱讀腳步】犬的記憶


將自己比擬為野犬,在人群中不斷衝撞。森山大道這位擅長街拍的攝影師,以強烈與高反差的攝影風格傳遞著他獨特的生活方式。他曾經這麼指出:「與其說攝影是記錄,毋寧說攝影是記憶,一連串記憶累積的歷史過程,同時也是時間的化石,更是光影的神話。」《犬的記憶》就是森山大道的一部光影神話。



與其說《犬的記憶》是部攝影集,倒不如說它是本散文回憶錄,將森山大道記憶中破碎的影像,透過文字縫合。或許可以這麼說,《犬的記憶》是森山大道追尋自我的書,透過影像與文字的蒙太奇,再次回到〈另一個國度〉當中,回到記憶中最熟悉的故鄉。

furusato、故里、故鄉,不管怎麼寫、不管怎麼讀、不管怎麼喃喃自語,那個語感就是這麼甜美、柔和。若是有珍惜故鄉、直率不隱諱的人,相對地也有認為故鄉很煩、疏遠的人。但是,無論如何,離開故鄉的人們,不管對故鄉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,沒有一個人是不望鄉的。所謂故鄉,是從某個場所離開,從那個時刻開始就背負的觀念。也就是說,不僅是因為心情懷念故鄉而回去,而是故鄉存在於各式各樣的經驗、記憶的復習與預習之中。遠離故鄉,一個人在遠方煩惱或受到傷害時,人們在心中,就會回到另一個國度,那裡有故鄉何許的陽光和微風。若是時空遙遠的話,不管日子再怎麼苛刻,令人懷念、少年時代的回憶就會甦醒於心中。然後在心中,一旦回到故鄉,讓寒冷的心獲得溫暖,然後再次回到現實。對這樣時刻的人來說,心是孤獨的獵人,也是記憶的旅行者。
--- 《犬的記憶》, p. 75


「記憶」是多麼模糊的字眼,而「故鄉」又是那樣的曖昧。當你沈浸在故鄉的記憶裡,「究竟是看到了?還是沒有看到?」(79)對於一輩子沒離開過故鄉的人,大概很難想像「失根」的一群對於故鄉的憧憬。龍應台的《大江大海一九四九》,寫著隨國民政府撤退到台灣的一群,當他們陷入故鄉的另一個國度時,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?而當他們重新踏上故鄉的土地時,回憶中的美麗詞藻是否依舊存在於現實?或者,像是很多重回故鄉的人所感慨的:「都不見了!」那個故鄉,只存在於朦朧的另一個國度,保存在虛幻的心裡頭。

現在的「過去」,是經過資本主義洗禮後殘存的「故事」。許多觀光景點都利用這樣的操作方式,試圖讓地方變得更加有魅力,運用大量詞藻連結一個個影像,打造出懷舊的感覺,誘惑著旅人前往。

可以說京都是販賣過去的街道,許多旅行者為了買明信片而到京都。人們將浪漫的古都京都當作交叉點,假設自己從現實走進故事裡。大批的人們,被那些美麗的辭句所吸引,為了確定那個假設,而前往京都旅行。古都=晚秋=旅愁=孤愁=哀愁等,連鎖的情緒,一個影像呼喊另一個影像。
--- 《犬的記憶》, p. 124


這些美麗的辭句與影像,逐漸構築起人們的回憶。然而,這是種假的回憶,是個森山大道稱之為「既視感」(déjà vu)的回憶。明明是第一次遇見的風景,確認為過去在某處曾經看到過(123)。在影像社會中,這些虛假的回憶似乎越來越多。為了確定這些影像的真假,而不得不開始旅行。

這或許是個旅行的好藉口,也是個讓記憶得以循環的過程。森山大道指出,

所謂記憶,不是重複過去、再生的東西,而是把「現在」這個分水嶺當作邊界,想像過去,透過各式各樣的媒介再構築,然後投影在未來,永遠的循環週期。
--- 《犬的記憶》, p. 176


一直以來被時間軸所侷限於過去的記憶,也變成未來式。面對大量影像的重新組合,由影像敘事所構成的回憶,擾亂了時間,讓虛幻的「既視感」(déjà vu)成為日常生活。

下面這則影片似乎是《犬的記憶》的紀錄片,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(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5GzGYwPakGQ)。我稍微把當中的英文字幕翻成中文,有些感覺怪怪的,聽得懂日文的朋友請幫忙校對一下。



Ever since I was young, my father's job involved a lot of moving.
在我年輕時,父親的工作經常需要搬家

And just during my elementary school years, we moved four time.
在我小學期間,我們就搬了四次

And when we'd move to a new city, some were smaller, and others were larger…
當我們搬到新的城市,有的比較小,有的則比較大…

I'd love to wander around the town.
我很喜歡流連在城鎮中

I loved it.
超喜歡的

======

I don't know how you say "nasty" in English…
我不知道你們英文怎麼說「污穢」這個字

But I want to take a lot of nasty photos.
但我想拍攝一堆污穢的照片

It's that kind of thing for me.
攝影對我就是那麼一回事

That's why I don't get much photographing done when I'm in a city,
所以當我在城市時很少完成拍攝

That's clean and doesn't have too many people.
那邊很乾淨,也沒有太多的人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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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red light district is "sexual" and women are "sexual."
紅燈區很「性感」,女人也很「性感」

But its not only women,
但不單單是女人

The city itself is sexual.
城市本身也很性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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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 walk around, forms appear in my field of vision
我走動,各種形式出現在我眼前

And I click the shutter. No viewfinder is often the way.
而我按下快門。往往不需要觀景窗

When I have a project I'm working on,
在我有個正在拍攝的主題時

I'll basically leave my place before noon…
我基本上會在中午前出門…

And -- like a stray dog…
就像隻流浪狗…

Circling like a stray dog or alley cat…
像流浪狗或街貓那樣盤桓…

Or sometimes even like an insect --
有時則像隻昆蟲

I'll go from alley to alley, resurface and then enter another alley.
我會一條條街來回地走,然後進入另一條街

And I'd just wander
就只是遊蕩

And then after nightfall…
接著在天黑後

I'll come home…and take a shower
我回家…並且沖個澡

And then go out again.
之後再次出門

And then its Shinjuku in its night persona.
這時新宿會以夜的姿態出現

I'll have a drink somewhere in Shinjuku --
我會在新宿某處喝一杯

And stroll around and take photos.
繼續溜達和拍照

I'll hit another bar, have another drink…
我會撞見另一家酒吧,喝上另外一杯

And hit the streets again… That's my method.
並且再次走上街…這是我的方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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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camera I use is what you call a compact camera.
我用的相機是你們所稱的傻瓜相機

I've been using it for the past 10+ years.
我已經用了十多年了

Another thing is, a compact camera looks a little like a toy.
另一點是,傻瓜相機看起來有點像玩具

For the person being photographed, it's not as intimidating.
對於被拍攝的人比較沒有威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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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f you have a big 35mm camera and lots of fancy equipment --
如果你有一大台35釐米的相機,和一堆高檔配備

people tend to shy away from you.
人們往往會躲你躲得遠遠的

In my early days, I'd take photos wondering what photography meant.
我年輕時,拍照時會思考攝影的意義

And I'd look at my own photos even as I was taking them and think --
即便在我拍照時,我會檢視自己的照片,並且思索 --

"No, that photo's wrong… No it's not that photo either…"
“不對,這個照片錯了…不對,也不是那張照片…”

And it was a time I had a lot of suspicions and doubts.
就在那個時候,我有很多的懷疑與疑惑

And now, camera automatically load film.
現在,相機會自動裝片

But at that time, after loading new film,
可是當時,在裝新的底片後

You'd have to click the shutter a bunch of times to advance the film.
必須得要要按幾次快門,讓底片前進

And of course, some image of the floor, or the sky…
當然,一些地板或天空的影像…

Or someone nearby would end up in the film.
或者附近的人,最後會出現在底片中

I used to discard those images --
我往往忽略那些影像

But I'd wonder, "Why don't these make the cut?"
但我總想知道,“為什麼這些不做個剪輯?”

For example, this one was an accident…
舉個例子,這張原本是個意外

There's no image.
裡面沒有影像

But that's fine.
但無所謂

When I put out the book "Shashin yo Sayonara"
當我出版“Shashin yo Sayonara”(再會攝影集)這本書時

(Farewell Photography)
it was pretty much ignored.
就經常忽略

Or people would say, "Those aren't photographs."
或者人們會說,“那些不是照片”

But I was making a book that was saying, "These Are Not Photographs."
但我弄另一本書時,卻說“這些不是照片”

So I didn't care.
所以我不在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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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 guess I want to say that photography for me --
我猜想我要說攝影對我而言 --

isn't the most charming, unbearably fun thing I could do.
並不是我所能做的最吸引人、最快樂的事

But at the same time, I can't help but find it…
但同時,我卻又不禁覺得…

a medium and a habit that is…
一個媒介和一個習慣是…

quite seductive.
相當誘人的


  • 作者:森山大道
  • 譯者:廖慧淑
  • 出版社:商周出版
  • 出版日期:2009年09月06日
  • 語言:繁體中文
  • ISBN:9789866369438
  • 裝訂:平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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