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晚的九份觀察誌

對很多人來說，九份是個饒富人文氣息的歷史重鎮，在臺灣罕見的礦業聚落形態與一度繁華絢麗的過往痕跡，吸引許多人前來朝聖。但年輕一輩早已忘了那段金黃的歷史，只能藉著侯孝賢的《悲情城市》緬懷過去，憑藉電影場景與自己的想像，重建九份曾經的繁華。在觀光客的熙攘聲中，體會大紅燈籠上「越夜越美麗」的九份。

又是一趟沒看導覽手冊，沒有明確目的地的行程，只是單純地想著去九份走走，看看傍晚亮起的大紅燈籠。結束禮拜五早上的課，到圖書館還了快到期的書，吃了簡單的麵包午餐，便回到房間收拾拍照的器材，等著同行的夥伴會合。說來好笑，這段等待的時間只查了交通路線，懶得看別人的旅遊介紹，也懶得查著名的景點。總覺得看了旅遊介紹後，會陷在按圖索驥的窠臼裡，尋找著早已看過的東西，迴盪在詭異的既視感(deja vu) 當中。再也沒有「原來這個地方是這樣子」的新鮮感，反倒是「怎麼沒有照片上那麼漂亮」或「和照片一樣嘛」的感歎。觀光變成了一趟印證的旅程。

我不喜歡那樣的旅行，代價就是經常迷路，常常在一個地方不斷盤旋。迷失在目的地，似乎成了我的旅遊風格。反正拍照的行程本來就走不快，也沒有必要走太快，在能夠確保安全的前提下，從容迂迴的路徑更能夠看到匆忙所遺漏的畫面，也能有更多時間親身體會當地的氛圍。反正繞個一兩圈後，看到觀光客密集的地方，差不多也就是旅遊書上的熱門景點。

九份其實是很國際化的老地方。走在老街上，華語、日語、韓語等語言交雜在店家的叫賣聲與路人的談話聲中。當然，還有很多是我分辨不出來的語言。除了語言之外，有個更明顯的標誌讓你看出此地的國際化水準，那就是貨幣的流通。不論是新台幣、日幣、美金、歐元、韓元、港幣等等，各種貨幣通通OK啦！在這個地方不需要更換語言，也不需要兌換貨幣，四海之內皆生意。雖然知道一定會稍微貴一點，但這也是觀光客必須盡的被剝削義務，就當作服務費吧。（話說起來，我根本就沒買紀念品！）

喝咖啡這檔事，在九份似乎是很詭異的行為。在台灣逐漸墜入「咖啡」潮流時，這個地方卻讓你感覺應該要喝茶，而且還不能是英式紅茶或日式抹茶，非得要是臺灣社會道地的功夫茶才行。在南投清境地區，洋名字似乎比較吃香；可是在九份這裡，什麼什麼城堡的反而是異類，感覺就是怪怪的，非得要是茶樓、茶館之類的招牌才像樣。想要吃飯，也覺得不該去吃套餐，而應該點幾樣家常菜，配上正港的臺灣啤酒，才不致於破壞當地的氣氛。事實上，我們的晚餐就是這麼解決的。很可惜開車不能喝酒，所以只能以茶代酒，回去後有興趣再自己喝。

那麼九份最著名的地標到底是哪裡？很多人簡介會指向日治時期臺灣最大的昇平戲院。但是繞了一圈之後，我覺得最著名的景點應當是「阿妹茶樓」，因為大家全都擠在這個地方拍照。特別是天色將暗，大紅燈籠亮起的時候。這個時刻是拍攝夜景最佳的時機，自然也吸引了最多遊客猛按快門。這趟行程中，我所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，只要能拍到一張令自己滿意的照片，這趟行程也就值得了。

七點多，拍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，進到了名為「悲情城市」的飯館。應景地點了三道家常菜和豬油拌飯，伴隨著驅散白天悶熱的涼風，享受了短暫的晚餐時光。

八點多，晚餐後，沿著老街走回去停車處，卻發現燈籠上寫著「越夜越美麗」的九份已落下帷幕，只留下老街上兩排高掛的大紅燈籠裝點著夜間的老街。或許，這個地方的時間和台北市區不同，七八點已經是夜間了，再過去的時間屬於人們自己的生活。要做生意，明日請早！